筒子楼（十）——傻人有傻福，人各有命，上天注定

泰晤士小镇

二憨为了娶到朱果，重金出击，当年彩礼按照我们当地的最高标准，8800元。
所谓的重拳也是我妈替瓜婶出的，按照瓜婶的意思，6600就够了，也不是什么市里的姑娘，大面山过得去就行。
我妈深知8800元的彩礼，在我们这里是个啥分量！
婚礼要速战速决，也不差这2200块钱。
在订婚宴上，我妈也是艳服出席。
所谓的艳服，也是门口早上花30块钱淘来的花花毛衣，上面不计本钱，刺绣了一堆堆的毛线花花，五彩斑斓、姹紫嫣红。
看得人头晕眼花。
我妈当宝物一样，连续试穿了好几天。
从80块钱末了砍到了30元。
朱果的一众直系亲属落座后，我妈和瓜婶相互飞了个眼，这一各人子，真是亏了啥都不能亏了嘴。
基本上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体型。
尤其是朱果的嫂子，刚生了孩子没几个月，也抱着婴儿来凑热闹，大概有250斤以上，她一个人占据了两个座位。
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座位，180斤的朱果加上她250斤的嫂子，还有个本家两个同款嫂子，四位“令媛巨细姐”，差点把150多身高的不到100斤的瓜婶，从视觉上沉没。
我妈是嗓门子大，才杀出重围。
虽然不见她人，但是声音照旧有穿透力。

在饭桌上没吃几口，但是两边定下了彩礼金额、婚礼的风俗和流程，以及结婚日期。
朱果的爸妈倒是和睦的很，说啥听啥，我妈一口一个老姐姐老哥哥喊着，强撑着局面。
以后一冲动，说出了8800元的彩礼。
这话犹如一个礼炮冲上天涯，霎那间火花四射，当时在朱果她们谁人村外嫁的闺女，彩礼也才3000块钱！
瓜婶和瓜叔在这种场合，脑袋成宕机模式。
二憨更是一脸的“微死感”，像个吉祥物一样，嘿嘿嘿嘿，不吭声就傻笑。
倒是二憨的亲姑姑王大精，在这个关键时候派上了用场，她原来就属于话多屁稠，喜欢在人堆里争强好胜的人物。
现在亲侄子的亲事，她天然要拉风一把，展示一下自我风采。
有王大精的共同，我妈倒是跟她一唱一和，对付朱家人，照旧绰绰有余的。
最亮眼的是王大精也穿了一件花团锦簇的毛衣，我妈那件是藕色的，她的是红色的，这两人相得益彰。
我妈回来跟我说，累得她一脑袋的汗，早知道自己今天是主角，还和王大精撞衫了，她高低不买30块钱的花毛衣，怎么也得买早市上那件50块钱豹纹的，豹纹的到底是洋气。
买也得买一样平常人欣赏不了的豹纹。

要说这门亲事为啥希望的这么快，那就是朱果带球了。
中间的细节我就不多言了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，一切的劈头在于二憨被一个工友，偷偷塞了一张碟片，这张碟片看得二憨直冲天灵盖，鼻血库次库次直往外冒，心跳加快，血液咕噜噜迸发。
头发炸了。
二憨也不是真憨，这种症状出现后，他第一时间倒没去医院急诊。
而是马上蹬自行车去找了朱果。
两个人天雷勾地火，宝塔镇河妖。菜刀砍电线，霹雳加闪电！
再后来就是朱果他哥朱老板，知道他即将要荣升舅舅后，怒了！怒的不是怕外甥正月里剃头。
而是觉得他监督到云云严密了，还被二憨给偷摸摘了桃。
朱老板只能由当初仅有的扭扭捏捏的小被动，立马变成了大主动。
敏捷找我妈探讨，他口头上说着要把二憨喊打喊杀，恨不得给他塞进烤箱里。
内心照旧扑腾腾直跳，亲妹妹一下子成了这样，清清白白的大闺女，肚子里竟然揣上了崽！万一二憨有变，他们这个外地人那就亏大发了。
朱老板骂，我妈就听。
这中间狗血的桥段倒是也没有，瓜婶立刻就体现，过门，马上过门，什么条件都能答应。

在我妈的斡旋下，朱家一行人声势赫赫，雇着辆面包车就来了。
制止了刀光剑影，上来就是谈彩礼。
新家具很快到位。
瓜婶怕左邻右舍看笑话，买家具的时候本想着去城郊的私家小家具厂，好歹拉回来几件，冲冲门面就行。
但是二憨这次婚礼，邻居们卯着劲，每天七嘴八舌刷她家的动态。
究竟我们筒子楼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风风光光大操大办迎娶新媳妇了。
去她家串门打听的人多了，瓜婶的心就不静了。
每天突突突个没完。
她憋着一口气，想给从小被邻居看扁的二憨来个世纪大翻身，于是从她公婆的折子上，挪了钱，咬咬牙，给二憨买了一套我们当地的着名家具。
光是那床就4000，瓜婶呲牙咧嘴掏的钱，拉回新家具的时候，恨不得在筒子楼大院里放炮。
真正到了给彩礼的时候，瓜婶又有了骚操纵。
第二天是晤面给彩礼的日子，瓜婶头一天晚上就钻到我家，找到我妈，神秘兮兮地说：给你探讨个事吧，8800的彩礼，能不能先出4600？
这一问，给我妈问懵了。
她怀疑瓜婶由于装修房子，百口濒临破产。
瓜婶忙表明：不是不是，有钱有钱，就是……就是……
支吾了半天，才说真话：就是其他钱是个死期，马上要到日子了，我不想取，我先欠着行不？到日子了我再把钱补上！
说到底，她舍不得银行那点利息。
第二天给钱，头一天的晚上才说？这不是等于piapia~打未来亲家，和媒人的脸么？
关键这种操纵，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。
我妈差点和瓜婶干起来。
末了以断绝邻里关系，我妈提桶跑路再也不管瓜婶家的闲事做威胁，瓜婶怕了。
答应连夜去找她小姑子王大精去借，反正她少了啥，不能少了那点利息。
瓜叔和瓜婶，在王大精家折腾到晚上10点，第二天一早又从我妈手里借了1000块钱，才把8800元凑齐。
找左邻右舍挨家挨户又借了点，说是中午过彩礼时，请客吃饭的费用。
瓜婶这波拆东墙补西墙的玩法，让筒子楼的邻居们好一顿笑话。
当年我十几岁，也在讽刺之列，只觉得瓜婶这个人世俗、小气，穷酸，一点上的了台面的事都做不了。
现在想想，瓜婶省吃俭用给二憨攒钱娶媳妇，还能照顾好老年痴呆的婆婆，瓜叔一个月也就三瓜两枣的，她也真是做人不易了！
大概我生的是男孩儿，这点的感悟尤其深！
朱果结婚那天，筒子楼能出动的邻居全都出动了，一顿搂席，我们虽然穷，但是人多气力大，给二憨的婚礼造势不小。
大炎天的，二憨穿着粉色的短袖衬衫，藏蓝色西装裤，打着条红色领带，脑袋上的摩丝油光光的亮。
朱果在附近宾馆出的嫁，谁人时候她有身，害喜正厉害，死活吃不下饭，狂瘦了20多斤，婚礼上朱果也是强打着精神，白色的婚纱也没把她润泽的喜气腾腾。
一点异味她都不能闻。
整个婚礼过程，朱果为了敬酒，就喝了几小杯雪碧。
饭菜一口没沾嘴。
各人伙都看得出朱果身体不适。
瓜叔和瓜婶，脸上又是被邻居们抹鞋油，头上又是挂纸盒子帽带丑花，新娘子不能闹，那就使劲闹公公和婆婆。
最他俩后撒了点红包，各人伙嘻嘻哈哈，才散去。
二憨反而像个透明人一样。

结了婚的朱果，连她哥的面包店也不去做工了，每天躺着保胎，6个月之后，她的食欲之门重新启动，到达了一顿饭啃3个猪蹄的顶峰。
她哥也是三天两端过来送吃的。
除了他自制的面包和蛋糕外，还有各种熟食卤味，朱老板疼爱妹妹，光是烧鸡，来一次就拎上两只。
二憨连个鸡屁股也蹭不着。
都让朱果吃了。
瓜婶也是一天几趟往楼下跑，尤其是送鸡汤面，又是送水果，朱果在她婆婆疯狂的喂养下，妊娠8-9个月，已经长成一个球了。
连床都下不了，抱着肚子在床上看杂志。
我家月月都订购的知音和家庭杂志，我妈看完，赶紧就借给了朱果。
每次看见朱果，都夸她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！
结果倒是随了我妈的愿了，朱果在当年年底，剖腹产生下了一个10斤的男婴！
10斤是什么概念？简直就是巨婴了。
这种不常见的巨婴作为在我们筒子楼降生的婴儿，白白胖胖，壮壮实实，一度让瓜婶的腰板子成了直线。
这种光耀门楣的时候，瓜婶恨不得扯着大喇叭狂欢。
遇到每个邻居，嘴角都是难压的大笑。
“瓜婶？吃了饭了没？”
“生了生了，生了个10斤的大孙子。”
“瓜婶，你家这鸽子从哪买的？”
“生了生了，我孙子有10斤呐！”
一度，瓜婶都是答非所问的精神状态。
瓜婶三句话不离她的大胖孙子，她把二憨赶到了楼上，她抱着被褥跑到楼下，全心全意奉养儿媳妇坐月子，两个人睡在一起，瓜婶晚上变身猫头鹰，两个小时醒一次，摸摸孩子，看看朱果。
满心满眼的心满意足。
瓜婶有了孙子，就是个小马达。
也不叫唤腰酸背痛了，向导着瓜叔每天鸡、鱼、猪蹄、鸽子汤不绝的炖，指挥着二憨下了班进门就狠搓孩子屎尿布，她反而抽闲翻看着发黄的字典，给他孙子寻名。
末了一家人琢磨出来了一个王瀚晟的台甫，大旺的小名。
寓意：博学向上，出息宏大，旺祖旺家，兴旺发达。
邻居们直夸水平高。

大旺果然不负众望，现在已经20多岁的大旺，在南方一所985的大学正在读本科，听说结果良好，保研不成题目。
他继承了父母的边幅，但是美满避开了父母的智商。
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爱学习，动手能力特别好的良好男孩子。
基本上也是瓜婶带大的，瓜婶奉行一个道理：男孩子手动，脑才华动。
所以大旺8个月的时候，他奶奶就开始训练他手抓面条，自己吃饭，一周多瓜婶抱着他出去玩，每天不着家，那里孩子多，就凑那里，就为了让孩子尽早跟着大孩子学说话。
一岁半大旺就能用筷子夹菜吃，瓜婶没事就炖排骨，让孙子抱着啃。
2-3岁，瓜婶就鼓励孩子登高爬低，一每天长在公园沙子堆里，不着家。
玩累了，瓜婶就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，给孩子读书，讲故事。
早早就把孩子的智力开发出来了。
这点算是个玄学吧，大旺从智商来讲，真的很不像朱果和二憨的孩子。

朱果和二憨，现在经营着一个炸货的摊位，炸鸡块、炸鱼块和炸素丸子以及炸各种，生意出奇的好，一切源于朱果是个吃货本质。
最关键是房租不要钱！
我们当年拆迁，瓜婶家夺取了三套房，其中由于一套房子，和小姑子王大精打得不可开交。
王大精要死要活，就是要分得一套新房！
当时她爹妈还在世，王大精非得说她作为闺女，也得有点赔偿，有一说一，她当年也是从筒子楼出嫁的。
瓜婶不肯，两个人每天红口白牙的掐。
王大精着实气不外，末了和瓜婶交涉：王大精必须要一套新房！哪怕面积小一点也无妨！但是她也不白要，把她名下一套临街的小房子作为置换，那套房子虽然旧，但是地段好。
王大精的说辞是：她谁人一楼的房子，好歹是个学区，以后大旺去好的小学读书，能报上名。
比我们筒子楼附近的小学教育环境要吃香！
王大精婆家还有一套学区房，所以她不愁她的下一代。
精打细算加上一通倒腾，给瓜婶气病了一场。
末了算是由于所谓的学区房，连蒙带忽悠的，硬是让瓜婶分出去了一套。
谁知道5年后，瓜婶置换王大精的房子，一楼前面谁人空地，每家每户都盖成了门脸房？
而且那条街，还成了老百姓门庭若市的贸易购物街？
火爆到满大街卖菜、卖鸡鸭鱼肉、海鲜特产、卖水果、卖各种。
置换的房子一下子成了香饽饽。
比王大精得到的那套房子，从久远发展看，要保值的多！
王大精肠子都悔青了！
由于她年事大了，再也没体力去干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活。
再加上她妈过世，她80多岁的老爹也成了老年痴呆，还得继承跟着她哥嫂生存，所以王大精就是背地里哐哐扇自己嘴巴子，也不敢轻易再登门找事。

二憨从原工厂下岗后，就和朱果把他们一楼的房子，弄成了附近闻名的炸货摊，前面是炸货，两口子在反面睡觉，一毛钱房租也没有。
炸货摊，取名就叫大旺炸货行。
二憨炸，朱果就吆喝着卖，一年四序，生意就没有冷静的时候。
尤其是他家的素丸子，胡萝卜白萝卜两种，听说是朱果她外家妈妈的祖传秘方，一样平常人还真炸不出来谁人火候和味道儿。
朱果很大方，新客户任意尝，资深老客户多给10个8个的，反正没有房租，怎么卖怎么顺心，这都是她跟着她哥，一点点学到的生意经。
她家的丸子零卖带批发的，生意不要太好。
大锅菜、麻辣烫、暖锅店，附近的都从她家进货。
瓜叔体格好，还能帮资助，瓜婶早就膝盖长了骨刺，又深受糖尿病和冠心病的困扰，在家里修身养性，不问世事。
我妈前一阵子在早市上见到了轮椅上的瓜婶，吓了一大跳，差点没认出来当年斗志昂扬的瓜婶。
和瓜婶寒暄几句后，瓜婶说她现在最大的心愿，就是能活到孙子能娶上媳妇儿。
凭着瓜婶的福报，肯定可以的。
二憨的故事讲完了。
一句话，傻人有傻福，老天疼憨人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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