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蜕

ouyang2008

《蛇蜕：时间的褶皱里藏着永恒》

故宫博物院库房里，一件商代青铜蛇形器在灯光下泛着幽绿。这条蜷曲的青铜蛇没有狰狞的獠牙，鳞片化作几何纹路在器表蜿蜒，仿佛将三千年的光阴盘成某种永恒的姿态。蛇年将至，我忽然意识到，这种冷血生灵或许才是中华文明最古老的守时者。
在仰韶文化的彩陶上，蛇纹与云雷纹相生相息。甲骨文中"蛇"字作蜿蜒游弋之态，与"辰"字同源，暗示着先民对时间的最初丈量。《山海经》里烛龙"视为昼，瞑为夜"，用蛇形身躯丈量光阴的刻度。商周青铜器上蟠虺纹层层叠叠，好似时间在器物外貌凝固成环环相扣的年轮。当希腊人用衔尾蛇象征永恒轮回时，东方的蛇早已将时间折叠成螺旋上升的形态。
唐代鎏金蛇纹银香囊里，蛇形搭扣咬住转动的同心圆，暗合浑天仪的精妙构造。宋人笔下的《墨龙图》，巨蛇在云海中隐现首尾，好似《易经》所言"神龙见首不见尾"的时间本性。紫禁城太和殿藻井的盘龙实为蛇的升华，那些层叠的斗拱间，蛇形彩绘正在丈量着王朝的兴衰周期。蛇的意象在文明进程中不断蜕皮，却始终保持着丈量时间的原始基因。
现代量子物理显现时空犹如蛇蜕般存在褶皱，暗物质像隐入草丛的游蛇难以观测。仿生学家从蛇类运动中获得柔性机器人灵感，蛇形机械臂正探索着火星的岩缝。苏州博物馆新馆的蛇形廊桥倒映水中，贝聿铭让钢构曲线与宋代米芾的"蛇形线"美学遥相呼应。当人类突破线性时间观，蛇的螺旋运动轨迹忽然显现出先知般的隐喻。
立春前夜，我在徽州古村瞥见家燕衔泥修补旧巢，老屋梁柱上的木雕蛇纹被光阴镀上包浆。村民说祖辈镌刻蛇纹是为镇宅，我却以为那些盘桓的曲线更像计时器——蛇首追逐蛇尾形成的莫比乌斯环里，农耕文明的二十四节气与量子胶葛的时空褶皱告竣奥妙的和解。蛇年不是简朴的生肖轮回，而是文明基因在时空维度上的又一次优雅转身。

来源：https://www.toutiao.com/article/7467781402373734947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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