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游过年 优美生存在路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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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前三天，父亲把祖传的老相机擦得锃亮，母亲却坐在红木箱子上抹眼泪。奶奶留下的青花瓷盘碎在墙角，那是她第五次失手摔碎年货——自从爷爷走后，家里再也没聚齐过三代人。


**一、冰雪里的方向盘**


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冰雕在车窗外掠过期，八岁的朵朵正趴在车窗上哈气。三天前父亲突发奇想，要开房车带全家去南方过年。"咱们把年夜饭装在车轮上。"他说这话时，正在修理厂查抄防滑链。后备箱塞着奶奶的泡菜坛子，还有爷爷留下的牡丹牌收音机。


在长白山服务区，我们碰到抛锚的上海老夫妇。父亲钻进雪地里修车，母亲翻出热腾腾的粘豆包。老夫妇说儿子在硅谷三年没回来，他们便带着全家福自驾游。朵朵突然问："照片里的人不在一起，还算全家福吗？"


**二、土楼顶的红灯笼**


福建土楼的圆玉轮门框住满天星斗时，母亲正和客家阿嬷学做芋子包。房车停在夯土墙下，像只安静的甲壳虫。92岁的太叔公拄着拐杖来看奇怪，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摸着轮胎说："当年走西口，骡车要跑三个月。"


父亲支起三脚架拍星空，老相机的快门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。太叔公颤巍巍掏出布包里的族谱，指着一行褪色小字："光绪二十三年，先祖携全家南下逃难。"母亲突然说："实在在哪过年不紧张，紧张的是......"话没说完，楼上传来朵朵和客家孩子追逐的笑声。


**三、洱海边的年夜饭**


大年三十薄暮，我们的房车停在了洱海边。柴油炉上的铜锅咕嘟作响，母亲正在调蘸水，突然发现忘带醋了。父亲变把戏般从工具箱里翻出柠檬，那是三天前在桂林服务区买的。朵朵用彩纸剪了十二生肖贴在车窗上，倒比对联还美丽。


当洱海的月升到苍山顶时，我们和隔壁的广东车队拼了桌。上海老夫妇寄来的熏鱼，客家阿嬷塞的梅菜干，白族阿姐送的乳扇，在折叠桌上摆出个微型中国。爷爷的收音机里传来《难忘今宵》，杂音里仿佛混着往昔三十年的爆竹声。


父亲支起老相机拍全家福时，取景框里突然闯进七八个陌生人。快门按下的刹那，广东阿伯比着剪刀手，白族姑娘的银饰在闪光灯下晃成银河，而母亲的手正天然地搭在父亲沾着机油的手背上。


后来冲洗出来的照片上，每个人都在笑。那些没被装裱进相框的韶光，却永远定格在四千三百公里的风雪晴雨中——原来年的味道不在某张餐桌旁，而在追逐玉轮的路上；家的形状不是四合院的屋檐，是车轮画出的大团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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